7.15.2016
Horizon-1
Part.X-UNO
一切都無法從頭開始,就像太陽落下時的地平線。
身為人類總是會自以為是,不斷重複犯錯,踩著他人的悲痛活過,好像不這樣做就會無法生存,然後回去予以關愛,再踩過,再予以關愛,重蹈覆轍,像是走進沒有出口的迷宮,像是無止盡的鬼打牆。
在這個時候羅盤指北針都毫無作用。
還記得A搬進我家的第一天那個女人說:『從今以後你要負起照顧他的責任。』然後A就住進了我的家,A喜歡畫圖,我用來放畫的畫室從那天起多了一個人,A跟我一樣是美術班的學生,並且在女人將A交給我的那一刻我們的未來被那個女人安排好,待在同一個班級同一間學校,一直到現在,我和A以特待生的身分進入這所知名美術大學,雖說進入了這裡,但是老師們並不看好我。
我本身雖然喜歡畫圖,但是那都是興趣,我根本不打算進入大學,因為那個女人的關係,我安排好的旅遊計畫完全被打亂。
A知道自己造成我的麻煩之後跟我道歉,我也理所當然的原諒他。
沒辦法,因為我愛著A。
A是個喜歡哭的孩子,就算他和我同年也一樣,他非常有畫圖天分,時常受到老師的讚美,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反觀我,可能是畫出來的圖毫無道德不符合倫理標準,所以老師們並不喜歡我。
我第一次破壞A的畫是在那個時候,那個女人把A交給我的第三天,整理畫室時撞倒了A放在畫架上的畫,A的畫因為洗筆水的關係糊成一片,一直以來厭惡著A那純淨無垢的畫作的我,看到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變得面目全非的畫,心中不自覺出現了一種奇異的亢奮感。
事後A看著自己面目全非的畫和充滿歉意的我表示自己不介意,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次是高中要畢業那年,學校要求每個人要交出一幅畫,而A因為不眠不休早我一步完成畫作後就放心的把畫作留在畫室內先回房休息,看著A色調鮮明的畫作和自己宛若地獄雜燴的未完成品,我停下手上的動作,拿起一旁的用來畫大面積的20號水彩筆沾滿與A那翠綠畫作不符的紅色顏料毫不猶豫的畫向A的畫布。
A醒來之後看到自己遭到破壞畫作非常震驚,他嘴上重複著那句:『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我開心。」我不假思索的回答A,並順利的得到A難以自信的表情,A看起來好像快要哭出來那樣,但是最後他卻什麼也沒說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將畫布擦拭乾淨。
我留下自己腥紅混亂的畫作和A獨自離開畫室。
交出作品那天也是待在這所學校的最後一天,老師看著我交上去的作品頻頻嘆氣,卻對我之後的A稱讚有加。
可以看到A藉著我塗上去的紅色顏料畫出了比我惡意破壞前更加完美的畫作。
這世界真是不公平。
升上大學之後我更加頻繁的破壞A的畫作。
而A總是一次又一次畫出比原先更加完美的作品。
那個女人只有在我們升上大學後開學的那一天出現過,之後就沒有看到過那個女人了,女人離開前A好像對她說了些什麼,她也回了A一些話,而A露出了我平常不會看到的笑容。
我沒有問A他到底和女人說了什麼,我們還是像往常一樣,但是A對於我破壞他的畫作這件事卻像免疫了一樣,並且A總是會在談話時無意間透露出我就是他的靈感這件事。
曾經有次A喝醉酒後我問了A那個女人到底是誰,而A只是露出難以理解的笑容說女人是自己的監護人。
雖然和A待在同一間屋子、同一間教室、上著一樣的課、聽著一樣的音樂、作著一樣的事,A的生活習慣和我幾乎沒差上多少,但是畫出來的東西卻是永遠純淨的,A說自己的父母在他國中時失蹤了,而當初女人是在A的父母失蹤後出現並自稱自己是A的遠親收養了當時未成年的A。
女人給A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身為A的同居人,因為是女人自己來拜託我的,所以我和A的待遇基本一樣。
A和那個女人每個周末都會通電話,A只有那個時間和睡覺時會待在房間,其他時候不是和我待在畫室就是一起在客廳看影片或是吃飯。
我們同進同出,做著一樣的事,吃著一樣東西,就像連體嬰那樣。
平常在學校A是個很有人氣的人,我也有自己的交友圈,但是我還是和A待在一起,我現在甚至會當著他的面破壞他畫到一半的畫作,而A除了被老師罵時會哭,其他時候都會露出像是提起自己家人和那個女人時會有的難以理解的笑容。
面對這樣的A,我越來越無法理解。
Part.A-UNO
關於我喜歡X這個問題,第一個看出來的是那個女人。
請諒解我用那個女人來形容她,雖然表面上對X說女人是在我父母突然失蹤後冒出來的遠親,實際上女人是我幼時父母特地為我請來的家教,女人對我很好,喜歡上畫圖也是因為她的教導,除此之外女人還很擅長唱歌,課間閒暇之餘也會說一些自己和朋友的趣事給我聽。
那個女人名字並不重要,因為她說過討厭自己的本名,除此之外可以知道女人和我失蹤的父母是舊友,之所以會知道我父母的失蹤好像也是父母丟下我之前寫信告訴她的。
於是女人領養了我,而父母,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女人看似有用之不盡的錢財,住在大房子,和業界知名人物是朋友,在音樂及藝術方面都有名氣,所以我從來沒有考過所謂的入學考,女人總是動用關係讓我成為知名學校的特待生。
女人給我的一切總是最好的。
那麼回到我喜歡X這個問題,最開始發現到他是在高二下時的某個午餐時段,班上的同學無一不在吃飯時間也用功讀書好迎接之後的學測大考,只有那個人,難得的在今天中午留在教室,好像叫做X,平常中午的下課鈴一響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畫出來的圖也盡是不符合社會觀感和現在這個年齡層的東西。
只是這樣不被任何人看好,總是和其他班同學比較要好,更多時候會獨自一人的X,今天卻出現在教室。
他不像是我,他的周圍總是沒有人,他正在看和大考無關聯的漫畫書,偶爾還不時勾起嘴角,我把教科書闔上,無視坐在我周圍聊著對未來預想的同學,專注的觀察X。
X的外表如果要評分由5是最高1最低的話,大概就是3.5分,體型偏高瘦,混在人群裡大概就像竹林裡的竹子,並不是說不起眼,不如說是耐看吧?
從平常看到的X和其他班同學相處的模樣可以知道X的健談都是挑對象的。
而這所學校以難考聞名,X能夠考進來就代表X的智商應該不低。
現在X正在把漫畫書塞進抽屜,他無精打采的抬起頭,先是看向窗外,接著視線突然一轉往我的方向看來。
X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凌厲,我可以感覺到他正在看我,坐在位置前的兩個女同學突然沒了聲音,取而代之的是細微的悄悄話,可以判斷她們正在抱怨X一直盯著她們看這件事。
但是從視線可以知道,X在看的是我並不是她們。
幾分鐘後X帶著書包從我身後經過離開了教室,那天下午就沒有看到過X了。
我在班上沒人的時段偷翻了他的抽屜,原來X中午在看的居然是推理漫畫。
從那之後我的興趣變成觀察X,我總是偷看他畫圖,看他和朋友聊天,看他在學校後面監視照不到的地方偷抽菸,觀察他回家的方向,找到他的打工地點,還意外發現他有在接手畫微電影的海報。
我覺得自己可能比X還要更了解他這個人,譬如他特別偏愛使用紅色顏料,不大喜歡交友軟,喜歡聽固定歌手的音樂,偶爾還會跟跑進校園的野貓玩,常吃微波食品然後在嫌棄個半死,中午不見的那段時間其實是躲到操場的樹叢後聽音樂,常常會忘記帶課本,不過他本人好像不在乎,喜歡翹課,雖然不被看好但是畫圖好像是他的興趣因此他會在翹課後跑到美術社的教室內畫圖,不在乎老師的威脅基本上老師也拿他沒轍,家就住在離學校十五分鐘路程的公寓裡,和父母關係不好。
我比起X的朋友更加了解X這個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於自己這樣跟蹤狂般的行為我的內心毫無罪惡,因為對象是X嗎?
真是讓人開心啊。
所以高二下的暑假被剛從國外辦完事回來的那個女人發現了。
『你喜歡那個叫X的同學吧?』那個女人整理行李時這樣問道,基本上不難知道她怎麼發現的,這個女人厲害的地方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藉由聊天看出別人的心理想法,我偶爾會懷疑她如果不做音樂藝術方面的工作可以去當心理醫生,不過比起這些,她為什麼會知道X這個人?
「算是喜歡吧?」我這樣回答,女人逕自把大概是土產的奇怪物體往我懷裡塞。
『那麼,反正一個人在家很無聊很孤單吧,要不要去跟他住?』女人把行李箱的拉鍊拉上轉身看向我。
「……咦?」看著女人認真的表情我不自覺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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