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3.2016

A

 愛人說: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只要你願意。
 但那只是過眼雲煙,我也給自己最好的一切,但是到頭來也不過是如此。我回答,儘管如此我還是收下了戒指,非常的符合自己,與自己相襯,鑲著紅色珠寶的單調的戒指,就像百年始終如一的那罐香水,當年初見,他曾問說:『這味道如此奇異,為何你會喜歡。』
 『你這個人這麼奇怪,情商還低迷,完全不懂我,為什麼我該喜歡你。』我當時如此回答。
 「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為什麼人會喜歡上別人。」我說。
 那是因為我們是人,每個人都該對自己仁慈。
 「因為每個人都該給自己機會,你也該給自己機會。」
 所以我答應你,但這也只能算是一個機會。
 寂寞的人總是說著同一句話,做著同一件事。
 聽著同一首歌,看著同一個場景。
 我在每天上午十點起床下午沉入冷水裡在夜晚於河堤旁漫步。
 然後回家,把自己浸回冷水裡。
 並在深夜失眠失憶然後在清晨睡去。
 愛人在初冬的時候來到我家居住,他問:「你不冷嗎?」
 「因為我是寂寞的人。」我拒絕聽到一切聲音,把身體沉入浴缸裡。
 其實冬天也不是那麼還寒冷,因為我是寂寞的人。
 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人就躺在臥房的床上,睜著眼茫然看向四周,頭痛欲裂。
 「我以為你死了。」愛人坐在一旁說,雙眼總是不自覺的撇向我手腕上的傷口。
 「你害怕我死去嗎?」我問。
 「當然。」他回答。
 時間再次被凍結,誰都沒有說話,直到我起身為自己套上衣服噴上香水帶著鑰匙走出家門都沒有再說半句話,他不過問我去哪裡,像是早已習慣,因為夜晚出門對女性來說不安全這個觀點在我身上從來不適用。
 要知道有時候無聊的人反而不寂寞。
 只是我很無聊,我也很寂寞。
 我花了很多時間思考人生。
 幾乎每個失眠的夜晚都在思考,思考到近乎忘我,甚至忘記呼吸。
 我問過自己的妹妹:『為什麼我仍然活著?』
 我的生活一成不變,只有每天做著同樣的事情,我也從來不擔心錢,因為每個禮拜都會有一萬塊匯入我的戶頭,但是除了繳費和香水之外,我幾乎不用錢,我也不大需要吃。
 那麼我為什麼活著?
 思考了十年,一樣不知道解答的問題。
 愛人說:你該停止作夢。
 「你可以覺得不幸福,但是你該對自己仁慈點,所以你應該讓自己開心。」
 那是夜晚,外頭下著大雨,關了燈,唯一的燈光是愛人手上的平板電腦,他正在玩手遊,今天沒有出去散步,我坐在窗台上,雨下得非常大,曾經母親說我出生的時候也像現在這樣下了整個月的大雨,我很安靜,幾乎不會哭,剛出生時甚至一度被認為是死胎。
 空氣間瀰漫的是我的香水味。
 Blue、藍色、憂鬱。
 與它的廣告不符,它所嚮導的是自由靈魂無拘無束,我對它的感想是憂鬱寂寞。
 自由的靈魂下,有顆寂寞的心。
 放浪不羈的人,最後找到真愛。
 但是內心仍舊寂寞。
 只是沒人看到。
 平凡的人,平凡的聲音。
 「你應該多多唱歌。」路人說,我閉上嘴,把聲音嚥下去,路人感覺到可惜,轉身離去。
 在無人的天橋上我繼續開口唱歌。
 我唱不出溫柔,我也唱不出寂寞,唱出來的歌單調無趣,沒有感情,不論再怎樣努力我都無法唱出感情,對此我一直感到非常失意。
 但是那又如何?
 我不再往下看,我繼續唱著歌,然後往回走。
 那又如何?
 閒暇的時候到頂樓抽菸。
 但是我有懼高症,頂樓是二十樓,懼高症的我低頭觀望四周皆為一片空,想當然爾,心生恐懼,手上的菸都會抖,但是我仍舊會上頂樓抽菸,就算我怕得要死,也要強裝鎮定。
 其實也沒為什麼,因為頂樓特別涼爽,只是愛人好像很怕我會跳下去,因為我曾經說過:『你現在看著這個地方,總有一天我會跳下去,讓一切一了百了。』
 『如果你愛我,請不要阻止我。』像是開玩笑般的語氣說著。
 我把菸捻熄在旁邊的裝飾石頭上。
 『要知道人生就該如此。』我說。『不管你願不願意。』
 每次打開筆記本,總是會有人問:「你要做什麼?」
 而我的回答總是千篇一律:「寫遺書。」
 認真一點的人會對此感到憤怒生氣,不認真的人會笑笑不說話,習慣的人會給我一個白眼然後離開。
 認真一點的人說:「生命不該讓你如此浪費,你不該開這種玩笑。」
 我會回答:「活著就是要隨心所欲讓自己開心,不論你是否寂寞。」
 認真的人會回答:「那是因為你缺乏愛,你從來不愛惜自己。」
 我說:「很不巧,我最愛惜的就是我自己。」
 口舌之爭對我並沒有意義,我也只是喜歡耍耍嘴皮子而已。
 最後我說:「別對我認真,否則你會吃虧。」
 認真的人嗤之以鼻,不把警告當一回事。
 雨下了整天,雷鳴作響。
 我依然坐在窗台上往外看,彷彿自己就在雨中,連同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都是如此的清晰。
 空氣中有股潮濕的霉味和香水味,電鈴和手機響了一分鐘。
 直到最後我不得不跳下自己寂寞的寶座前去開門。
 「你總是這樣。」渾身溼透的愛人如此抱怨,米白色風衣和白襯衫滴著水,他發著抖,因為現在是寒冬,空調並不仁慈。
 「是你總是這樣。」我冷著一張臉回答,手接觸到他的皮膚,看到他不自覺的發顫。
 我丟下他走進浴室,裡面仍然放著冷水,我把髮圈和單薄的衣服丟進黑色的籃子內,踏入冰冷中。
 深吸一口氣,看著白色的天花板什麼也不想,沉下去。
 信箱裡放著情書。
 寄件人及地址不詳,上頭只註明了收件人是我。
 我把信放在客廳桌上,然後愛人回來看完後什麼也不說把信撕個粉碎丟進垃圾桶。
 「你說寄信的是不是女孩子?」我問,那些字看起來多麼天真可愛,信封上還有小巧的鯨魚貼紙,且內容的用詞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般。
 幾乎能肯定寄信的人不是個變態就是未成年少女。
 愛人表情不悅的瞪了我一眼,他覺得肯定是我在網路上到處勾引未成年少女,就像我的幾個前女友那樣。
10
 「你何時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那麼你打算何時放棄這沒意義的追求?」
 那是剛認識初期的事情,即便相處許久,這個人還不了解我,我知道。
 我相信一見鍾情,但是我不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像是查覺到什麼,他嗅著空氣中的味道說:「這味道如此奇異,為何你會喜歡。」
 我知道他岔開話題說的是我的香水。
 所以我如此回答:「你這個人這麼奇怪,情商還低迷,完全不懂我,為什麼我該喜歡你。」
 「或許是因為我能讓你擁有機會。」他說,我在內心嘲諷:自感良。
 「那也只是你覺得。」我不在乎的回答。
 「相信我,你該給自己一個機會。」沉思過後,他又說道。
 「我從來都給自己機會。」
 「那你應該給愛你的人一個機會。」

 「那即是什麼?」我冷笑,他答不出來,獨自坐在那思考,在我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要離開時他也答不出來,只是當時沒有人知道,未來可能會有交集,只要你給彼此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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