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1.2016

Prominente

Daily

 早晨的微光從冷色調的精緻窗簾縫隙中顯露而出,她驚醒過來,發出極大聲響,摔下有些高度的豪華木椅。
 作了惡夢。她想著,兩手發麻,跌在柔軟地毯上的屁股倒是沒有那麼痛,真不該趴著睡,已經是早上六點,雖然學校就在附近,但是睡在店裡果然還是不行。
 借用了店裡的浴室,因為有工作的時間通常都是深夜,所以也不大會回家,店長還特別在房間清出一格子的空間讓她放換洗衣物,不過這次她沒有打電話回家,不清楚弟弟子時有沒有好好吃飯,那個女人應該會代替她照顧子時,所以沒關係吧?
 她的名字叫微曦,父母在三年前車禍死亡後,獨自一人帶著弟弟及保險金離開原本的家住進了現在所在的小公寓,是四樓的第四間,以宗教的立場來說不算好數字,不過她又不信那個,就算前房客在裡頭自殺也一樣,只要便宜就好,大小大概十五坪,前陣子還多了一個人,是她的堂姐,因為討厭自己的本名所以常常被別人稱呼為那個女人,這樣稱呼雖然很奇怪,但是時間久了她也開始這樣叫,而那個女人之所以會住在她家聽說是和父母鬧翻所以離家出走,當然她知道根本不是這樣。
 只是不說破而已,因為不討厭,甚至可以說是喜歡。
 回想著夢境內容,還是不怎麼喜歡,夢中的自己養著一隻乳白色的鳥,做任何事旁邊一定會帶著那隻鳥,但是在夢即將結束時,因為一些不明所以的原因,她扭斷了鳥的脖子,夢境的最後是她看著被自己殺害的鳥發出慘叫,之後就驚醒了。
 她離開浴室,走廊上的古董掛鐘指向六點三十分,經過店長的房間時裡頭有非常細微的咒罵聲和紙張翻閱聲,這種事情稀鬆平常,店長只有在客人來或是吃飯時才會離開房間。
 曾經聽過同學說的一句話,說是人的外貌每分每秒都在改變,但是一直觀察下來,店長和那個女人的外貌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這兩人還是好朋友,有時候那個女人會從後門上樓梯進到店長的房間去,通常一待就是四到五小時左右,離開時會走正門和她打招呼,她沒有好奇過她們都說了些什麼,反正都與她無關,該讓她知道的店長都會告訴她,其他時候她只要繼續坐在櫃檯的那張豪華古董椅上喝茶寫作業,一個月過去就到店長房門前敲門領薪水。
 待在這間幾乎沒有客人又隱密的店裡,其實沒什麼不好的。
 整理完儀容,她拿著只放了作業的側背包離開,店長正巧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
 「要去上課了?」店長扶正著自己有些歪斜的金邊圓框眼鏡站在旋轉樓梯上看著她。
 「嗯,等一下有客人要來嗎?」
 「就是你看過的那個和你年齡差不多的那個。」
 微曦看了一眼手錶,從這裡走到學校大概十五分鐘,七點半才要點名,她對店長點了下頭當作回應後關上門,走出店面所在的巷子,回頭看上頭掛著做工繁雜的雕刻木製招牌,上頭寫著幾個字母,『Faust』這是店名,而店長房間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店長說是自己的遠親畫的,被店長取名為『The Tragical History of Doctor Faustus』,聽說這名遠親每個月會和店長見一次面,但是她從來沒有在店裡看過這幅畫的作者。
 在前往學校的路上看見那名與自己同齡的少年,互相點頭打招呼,少年讀的是離這個地方有點距離的知名私立學校,必須要走一段路下山才會出現捷運站,到這裡大概要花上一小時半,曾經少年有邀請她去參加過校慶,讓她真心感覺到山上的學校也好住家也好都不是人待的地方。
 到學校已經七點十分,弟弟子時傳簡訊告訴她自己已經在學校了,她把手機調成靜音,看著人數不到三分之二的教室,陽光照射在她的桌子上形成一個倒三角形,一直照射到鄰桌的椅子上,三角形的尖端、椅子的正中央,上頭用紅色墨水的油性筆寫著去死。
 『去死。』想起那個女性對她說過的話。
 將視線轉回,趴下的前一秒,她低聲呢喃:「……無聊。」
 那樣的話,已經不會再聽到了。

The meaning of existence

 靠著利益互相扶持著,絲毫不在意他人的死活。
 人類都是怪物。
 無法老去,失去了時間觀念,顯得格格不入。

 第一次見到那個男孩時,男孩的身高只有到自己的腰部,是個喜歡畫圖但是個性孤僻的孩子,厭惡著自己的人生更厭惡自己的父母。
 『抱歉啊獨步,因為我們有點事情要處理,這個孩子可能要在你這待一個月。』男人和女人充滿歉意的表情。
 『沒關係。』她的回答。
 剛開始的第一天男孩會待在自己準備給他的房間內,男孩幾乎不吃東西,看起來輕輕一推就倒軟弱的身體,從第二天開始會拿著一本素描本和鉛筆,離開房間,坐在店裡的角落畫著店中布景的配置,感覺到有趣,她放下研究到一半的資料開始觀察男孩,看著男孩不停的畫圖,好像不需要休息那樣。
 第三天的清晨男孩敲響她的房門。
 『我餓了。』男孩說,手上緊抓不放的鉛筆和素描本。
 『想吃飯就去洗手到樓下等我。』她把男孩帶到浴室前,自己則是進入廚房準備午餐。
 從那天開始男孩會跟她講話,有時候只有一兩句,談到有興趣的話題像是畫圖或是書本男孩會突然變得特別多話。
 這個男孩的名字叫做X,意外的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總是質疑著自己存在的意義,大多數時間兩人談論的內容都是為什麼活著。
 人為什麼活著,其實她也不知道,從十八歲開始外貌不再改變的自己,因此遭到父母排斥的自己,為什麼活著,她不知道。
 相處一個月過去,男孩的父母來將他帶走,客套話過後男孩將這一個月一直拿在手上的素描本送給她,問她之後還能不能見面。
 『當然可以。』因為她不討厭男孩。

 在上個月中見面,男孩現在是國中生,不上不下的國二,恍惚的夏季,走在路上都會使人中暑暈眩,為剩下一年就要面對的大考苦惱。
 男孩的皮膚很白,因為長時間待在室內畫圖的緣故,聽說打算考以美術方面聞名的那間高中,和那名少年所就讀的私校一樣,以難考出名,離這裡雖然不遠,但是男孩還是堅持一個月見一次面就行。
 男孩和她之間沒有祕密,男孩告訴她所有事,她也會告訴男孩自己知道的一切。
 這樣的男孩在國三那年脫離自己的父母,成功的考上想要的學校,私下接了不少廣告設計的案子也賺了不少錢。
 『我用妳的店名作為網路上匿名發表畫作的暱稱,妳可以去找找フェティシズム,我想妳會喜歡。』前幾天視訊男孩這樣告訴自己。
 フェティシズム就是戀物,男孩確實了解她的喜好。
 「謝謝,我很喜歡。」
 『妳喜歡就好。』關閉視頻,她走出房門。
 那個女人坐在沙發上抬頭看著她,她走下旋轉樓梯,坐到屬於自己的那張椅子上。
 「最近網路上很知名的那個匿名戀物畫家,是和妳很要好的那個孩子吧?」同樣外貌毫無改變的那個女人。
 「微曦已經讓給妳了,不可以對他出手。」她將圓框眼鏡扶正,這位舊識有多貪婪在認識初期就見識過了。
 「不用擔心我現在不會做的,不過我家那個孩子,我無法保證。」那個女人用著慵懶的聲音說著,對她來說重要的對象是食品,她吃食自己喜愛的對象,人命對她來說並不值錢,只要是喜愛的就能夠被歸類在好吃。
 「不適可而止的話,下場會很慘喔。」她這樣叮嚀。
 那個女人給了她一個『我當然知道』的表情,把茶杯裡的咖啡喝盡。
 「再來我要出國,我家的孩子現在和妳所疼愛的那個孩子住在一起,希望妳不要去打擾他們。」那個女人起身整理連身裙的皺褶,拿起自己的皮包準備離開。
 「是自願的嗎?」女人離開前她問道。
 「當然是自願的,互相喜歡這種事,我想妳這種怪物是不會明白的。」那個女人打開門,門上掛著的鈴鐺互相撞擊發出聲響。
 「別忘了和我相比,妳才是貨真價實的怪物……」
 女人關上門阻隔了她之後的話語。

 『不過妳這樣的怪物,始終沒有發現,被自己吃食的喜愛之人並未死去的事實。』

Value

 A一直懷疑莫蝕缺乏感情,經由那個女人的介紹,從認識到現在,莫蝕大多數時間維持著面無表情,說起話除了無力感之外,也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感情起伏,除此之外,莫蝕的話並不多,兩人整天待在一起可能只會聽見他開口說一句話。
 儘管如此,這樣的莫蝕還是和他變成了朋友。
 莫蝕有一位兄長,每次和莫蝕出門,他的兄長就會出現在附近,莫蝕只有在提起自己的兄長時才會有點感情起伏,儘管不多,但是可以知道莫蝕非常重視自己的兄長。
 那個女人曾經說過莫蝕和他現在的家庭毫無血緣關係,不過莫蝕本身不介意的話,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會這樣關心著莫蝕的一切,是因為對他而言,莫蝕就和那個人一樣重要。
 同等的價值,只是擺放的位置不同而已。

 那天赴約時正在下雨,天色昏暗,他將深色雨傘收起,走進捷運站。
 等待捷運到來的時間,他靠在牆邊,他的旁邊站著一名女性,和莫蝕有些相似的外表,紅色的長捲髮和少見的紫色雙眼,穿著現下流行的黑色薄紗裙和丹寧風外套,是個打扮時尚的少女。
 感覺到打量的眼神,少女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在他打算為自己的不禮貌道歉時,少女開口:「你認識子時吧?」
 子時?誰?
 「不認識。」他回答。
 「抱歉,應該說是,你認識莫蝕嗎?」少女又問。
 莫蝕?
 「認識,妳是誰?為什麼知道……?」感覺到莫名其妙。
 「請好好對待他,他是我重要的弟弟。」少女不再開口,有些銳利的眼神轉回月台。
 並不清楚少女想要表達什麼,但是從她認真的口氣可以聽得出來莫蝕對她大概很重要,那個女人曾經說過莫蝕和現在的家人沒有血緣關係,少女大概是莫蝕真正的親戚或是家人之類的。
 基本上莫蝕不願意告訴他的事他也不會多問。
 莫蝕一直隱埋的過去,他也不需要刻意去挖掘。
 就像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自己的父母到底去了哪,維持著這樣的關係,對他們來說才是公平的。

On The Outside

『給親愛的弟弟子時:

 聽過嗎?世界五分前仮說,假設你所認知的,五分鐘前的世界其實是虛假不實的,經由你自己的大腦創造出來的,關於先前發生的事件的一切記憶以及其他痕跡也都是五分鐘前被創造出來的,只因為這個世界在跟你開著玩笑,你以為你在五分鐘前殺死一個人,其實那都是騙人的,因為你根本沒殺人。
 這個世界欺騙著所有人,人類的大腦欺騙著自己。
 這是惡性循環,但是是否該相信全部都要看你自己。
 沒有人可以幫你決定人生的走向,就算只是短暫的控制也一樣。
 但是身為怪物並不適用這些理論。
 身為怪物只能寂寞至死,身為怪物無時無刻感受著世人的畏懼或尊敬,我們這些怪物所存在的位置是世界的邊界。
 在這個寂寞的地方只有同類也只能看到同類,偶爾會有人闖入,這時候我們會看著他崩壞也變成同類,如果幸運的話,他就能逃出去免於崩壞。
 不論是那個女人或是店長亦或者是我,你可能會發現你身邊的人對你而言都不能夠歸類在正常,而你,是生長在怪物之中唯一的人類,你是僅少數能夠被怪物喜愛的孩子。
 一直以來對於自私自利的人類,只要和自己不同不相似,或是格格不入都會被歸類為不正常,像是我們這些怪物。
 不正常這句話剛開始聽起來多麼刺耳,漸漸的我也把這當作是稱讚,感受自己的不正常、享受自己的不正常。
 說到這裡,你應該知道對父母車子動手腳的人是我了,很高興你沒有把真相說出去。

 今天在捷運站看到你的朋友,是那個叫A的孩子吧?和他搭了一下話,看來你並沒有把過去的事情說出來,姐姐我非常高興喔。
 不過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多多充實自己的感情會比較好,可以讓友誼長存。
 最後我想告訴你,不用特別去尋找我在哪裡,你只需要記得我會在背後保護你就行了,畢竟只丟給莫誠也那傢伙保護好像不太安全,那麼就先這樣了。

P.S忘記告訴你了,不要去問莫誠也我在哪裡,因為他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哪。

W













You think you're done when the past

passes and only you

8.17.2016

Horizon-7 End

Part.XA-THE LASTIf I love you, what business is it of yours?

 

 起床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今天和朋友約好要去參加畫展,是由那個女人主辦的,地點是父母遺留下來的,位在郊區的畫廊,畫展的主題是『X』,理所當然,內容全都是那個人曾經畫過的作品,從學校作業、電影海報到那個人在線上匿名發表的畫作,那個人消失前畫過的所有畫擺滿整個畫廊。

 父母離開後那邊就由那個女人接手了,一直以來都覺得那個女人的職業五花八門,除了特種行業之外什麼都做什麼都不奇怪。

 大致整理了儀容,穿上前天才送來的定製西裝外套,離開前他踏進那個人的房間,平常都有在打掃,非常乾淨整齊,但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到哪裡去了根本沒有人知道。

 根本沒有人知道,那個人去了哪裡。

 和那個女人提起也被回了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那個人留下了畫作,留下了還未表白的自己,消失了。

 他從未想過那天晚上是他最後一次看見那個人,明明想著要在期限內和那個人道歉表白,不被接受的話他就會離開,但是那個人卻自己先離開了。

 隱隱約約感覺到那個人的離開和那個女人有關,但是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什麼都是廢話,所以他繼續住在那個人的家中,代替那個人餵食他並不喜歡的金魚,不自覺地煮著兩人份的飯菜,不自覺地走進那個人的房間。

 然後一直這樣到現在。

 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但是他並不覺得餓,他帶著錢包和手機出門,到達目的時朋友已經在畫廊門口等他了,就算是熟人主辦的,他還是中規中矩去買了入場卷。

 那個人的一切,他都記得。

 「我的朋友很喜歡這個人的畫,我的哥哥也是。」朋友在一旁用著平淡的口吻說著,他的聲音一直是如此,聲音讓人感覺到無力。

 他的兄長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幅被取名為『Howl』的畫作,聽說是為了向艾倫金斯堡致敬才畫的,是選自詩中最喜歡的一段來當作題材。

 那個人喜歡的東西一直很好理解,但是能夠真正被他喜歡的東西並不多。

 曾經他也被那個人歸類在喜歡,但是卻被自己毀的一乾二淨,連殘渣都不剩。

 

 和朋友道別後,他獨自一人站在停車場內,看著來來去去的人們。

 始終是孤單一人。

 看似擁有許多朋友,不論對象是誰都能聊開,但是自從那個人消失後感覺什麼都變了,朋友看起來過的很幸福,當初去咖啡廳遇到的青年和少年之後也不知道怎麼了,不過大概會像那時所看到的一樣吧?

 看著那個人的畫作,內心總有無法言語的空虛感。

 哪裡都找不到的那個人。

 「是A嗎?」身後響起女性的聲音,他轉過身,那個女人穿著黑色洋裝站在那,看起來像喪服,女人的外貌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變老的跡象,和當初收養自己時一模一樣。

 「……姐姐。」他看著女人向自己走來,至今都還記得那個人消失的那晚,這個女人告訴他的那些話。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是我的弟弟,要偏袒要包容也只對你。
 「很久沒看到你了,變成熟了。」女人說著,帶著黑手薄紗手套的手將他抱入懷內,他從女人的身上聞到一股清淡的腐敗味。
 他和那個女人雖然每個周末都會通電話,但是這次見面卻是近三年來唯一的一次,這三年來他不清楚女人去了哪裡,當然也不打算知道,畢竟知道了不能代表什麼。
 也不可能會知道那個人在哪裡。
 「嗯、好久不見。」他回答,忍著自身對於腐敗味的不適感回擁那個女人。
 曾幾何時感覺到如此的陌生感。
 「跟我來吧,有樣東西想交給你。」女人說著,放開他,轉身從後門進入畫廊。
 他跟在女人身後,下了樓梯拐著彎走,還記得小時候下來這個地方還沒有這麼多彎,應該是女人接手後改造的。
 最後他們停在其中一條走廊前,裡面只有一扇門,女人領著他往前走,兩人一路上沒有說任何話,一直到門前,女人看著他:「這是給你的禮物。」她從容的拉開門,細長的手指指著前方。
 正前方的牆上畫著一幅畫,四周皆為白。
 「他始終想著你,不過已經沒辦法開口說出來了。」
 牆上熟悉的畫風畫著那個人和他,兩個人穿著高中時的制服面對面相視而笑,他都記得,這是高中時發生的事,從校外跑進來的貓偷偷跟在那個人的身後一起進了美術教室,當然那個時候他也跟著,看到貓跑進美術教室,想到自己的素描本幾前天忘在教室內沒來拿,裡面的東西不能讓那個人看見,一時心急,結果打算開門時不小心踢到門板造成貓咪驚嚇過度開始亂竄。
 畫面上的那個人狼狽不堪的抱著貓,對他微笑的表情。
 原來他還記得。
 那個女人看著他發愣的臉,塗著朱色口紅的雙唇微啟。
 「但是不論是你,還是他,都沒有機會了。」
 他轉過頭,看著女人露出嘲諷的笑容。


Never End

8.13.2016







被愛是地獄,愛人是地獄,靠姿色生存更是地獄
他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
我愛你。
所以我殺死你。

他想見到的要好的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有不信任任何人的,有家庭出問題的,有被愛所傷的,有偏執狂,有強迫症,有像是吸毒犯一樣的,有喜歡看電影的,也有彩色糖衣的。

那麼他是什麼人呢?
你是什麼人呢?孩子問。
我是什麼人呢?
是呀,我是什麼人呢?

Y開頭的你、I開頭的我,還有H開的他。

他給了她一巴掌,所以她捅了他一刀。
她說:你看這是我的真心。
他的腹部血肉模糊的,你看這是她的真心。

你問我這是什麼,這是我新買的口紅。
你問我這又是什麼,這是我的蝴蝶刀。
你問我為什麼要帶著口紅和蝴蝶刀,我說親愛的你會知道。
1
這樣不好嗎?你會聽到我說我愛你,你該知足了,還有人愛你,喔應該說,還有人真心愛你。
2
他偶爾會坐在角落看電影,他總是想這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部電影了,他認真研究電影的拍攝手法和所有對話,一直到完全記住,終於有一天他即將死去,他發現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只記得感官解析裡女主角付了錢讓男人看了她四天的身體,他們做愛,他們親吻彼此,然後她消失了,他變成了異性戀而不是繼續當個同性戀。
3
你問我什麼是真心。
所以我回答我願意為了你去死。
嗯,真心。
4
總是思考自己還有多少東西能消費,結果發現根本半點東西都沒有,連慣例的沉澱都顯得有些無趣,不知何時起耐心就開始蕩漾無存,但是你知道你有多想沉下去,沉下去,到一個只能聽見自己心跳聲的深度。

8.10.2016

EK-S01E03

–故事是這樣的,從前從前,有個已讀不回神經病叫EK。
「我們一定要用這麼老梗的開頭嗎。」
–好吧,略過從前從前,直接跳到有個已讀不回的神經病。
–這個神經病……
「我有名有姓!」 
–好好,這個叫做EK的神經病……
「神經病是S才對。」
–X,讓我好好說故事。
沙發上打電動的S繼續保持靜默,不過啊、與其說是保持靜默,不如說是全心全意地投入電動。
真是非常失禮的傢伙。
–已讀不回的神經病EK,遇到了真愛。
EK抓住旁邊讓的手,含情脈脈。
然後被S的手用力拍掉。
–但是總是被另一個神經病阻撓……嗷———!
「去找你的拉脫維亞美少年。」S撿起砸在路人甲臉上的電動拉過讓的手看著EK。
「我不認識什麼拉脫維亞人。」
「喔抱歉我進度超前了,總之,你這個已讀不回神經病不要碰我老婆。」
「你女朋友是小茜。」一旁讓弱弱的開口。
「小茜是誰?」
「你女朋友。」
「我不認識。」
「在櫻花浪漫之下……」EK插話。
「我不記得我們學校有櫻花。」
「在校門口的大鐘旁。」讓接口。
「大鐘在學校正中央。」
「在圖書館的女生廁所……」
「一男一女進女廁是要進去幹嘛?!」
「『相信你比我們更了解。』」EK和讓異口同聲。
「少女羞怯的交出手上印著可愛花紋的—」讓深情地看著S。
「情書———」EK也深情地看著S。
「啊—真讓人害羞。」EK繼續說。
「就跟你說不要太常跟神經病接觸了。」S皺眉頭。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太常跟你接觸嗎?」讓看著S。
「EK你還不滾回家。」S快到極限了。
兩人眼看事情不妙抓起地上昏迷的路人甲打算跑。
結果,讓,就這樣,戲劇性的,摔倒了。
「同志,你的犧牲我們不會忘記的。」
於是EK跑了,留下可憐的讓小朋友面對大魔王S。

從此小朋友和大魔王過著性福快樂的日子,真是可喜可賀。

8.09.2016

Horizon-6

Part.X-QUATTRO

 

 A把素描本強制性的放進我房間的書櫃內,知道我有意躲他,他還會刻意跟在我旁邊,但是要我裝做事情什麼都沒有發生,根本就不可能。

 近期比較值得開心的應該是認識了隔壁學校的學生和因為凶殺案畫了不少圖這兩件事,然後認識的是那天和A去咖啡廳遇到的,和我坐在同排隔壁位置的那個青年。

 他也是大學生,大我兩屆,已經準備要去實習了,之後打算直接進入父親熟人開設的醫院上班,是外交官的兒子,領養了一名和自己年齡相差不大的少年,就是那天坐在他對面的男孩。

 開場白是這樣的,一如既往帶著素描本前往咖啡廳卻發現平常坐著的位置上坐了一位有點眼熟的青年,原本打算另外找座位,但是青年卻突然抬頭示意我可以坐在他對面。

 『你是Faust吧?』在我入座後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Faust是我在匿名網站上發布作品用的暱稱,我替那個系列取名為フェティシズム,顧名思義這個系列的內容就是和戀物相關的畫作,不過正因為是匿名的,我不清楚青年是怎麼得知我的身分的。

 『我有看到你當天的草稿,Faust前天的更新和你那天所畫的草稿一模一樣。』

 『我叫易玿榞,如你所見,是這所學校的一員。』

 那名青年這樣介紹著自己。

 

 之後我每個禮拜都會和青年見面,A對於我冷落他的行為非常不滿,有時候會刻意製造一些意外讓我無法出門,久而久之對於A這種明顯在吃醋的行為我也淡定了,基本上不要動到畫室內的擺設我對A無理取鬧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該去赴約還是要去赴約。

 和青年熟識後發現青年的身上時常會散發出清淡的血腥味,他對此的解釋是因為他是醫學系的學生,除此之外大多數的見面時間他的旁邊一定會跟著那天看到的少年,少年叫緒真彌,目前就讀高中,是幾年前滅門慘案唯一的生還者,聽說是因為那天去學校所以逃過一劫,經由朋友的介紹被青年收養,目前兩人住在同一間宿舍。

 少年非常喜歡看電影,個性也很溫和好相處,是個走在路上都會有人主動打招呼的好孩子,不過本身有比較奇怪的傳聞像是待過的社團都會死人這類的。

 『看過這陣子要上映的一些電影預告後,我很喜歡下禮拜要出的那部暗夜訪客,尤其是電影海報的設計,讓人有臨場感。』少年這樣稱讚,身為繪者我是很開心,但是想到要和A一起去看,胃部就不自覺抽搐絞痛。

 仔細觀察後發現,易玿榞和真彌給人的感覺其實很複雜,他們像是父子又像兄弟,但是真的要說的話,比較像是過度包容寵溺著對方的戀人,還是無時無刻都在熱戀期的那種。

 而我,不知從何時開始畏懼起A,明明還是愛著他,但是內心更多的卻是畏懼。

 

 「歡迎回來。」A坐在門邊看著我脫下球鞋,要起身前還槌了下腰,好像是在我出門後就一直坐在門邊等我回來。

 「下禮拜三要一起去看電影喔。」他在我身後說著,我越過他直接走進畫室,他也跟著一起進入畫室。

 『趴搭-』

 是門關上的聲音,還混雜著上鎖的聲音,A就擋在門口。

 「你在害怕什麼?」他就在那看著我,沒有以往的溫和,沒有難以理解的行為,沒有表情,他朝我走來,可以聽見他沉重的腳步聲,最後他停下腳步,就在我面前,我們之間只相差十公分,他比起我矮了半顆頭,我卻無端地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我低頭看著地板,不敢面對他,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原因的恐懼著。

 A卻在此時抓住我的頭強迫我直視他。

 「親愛的X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你在畏懼著什麼?」

 「是我做了什麼讓你感到害怕嗎?」

 「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卻總是躲開我,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卻總是打擊著我。」

 「我一直……」他沒有說下去,放任我的身體往下落,我覺得現在身上一定佈滿細汗,已經有多久沒有感受到的恐懼在和A同居之後像是報復般的不斷出現,幾乎遍布全身上下,足夠讓我窒息而死。

 如果這是A的愛,和我相比,簡直太過濃厚,濃厚的我不敢接受

 

Part.A-QUATTRO

 

 害怕著我的X還是陪我去看電影,位置雖然就在我的旁邊,但是我卻覺得他離我非常遙遠。

 他在前天發瘋似的把我放在畫室的畫連同隔天就要繳交的作業毀的一乾二淨,尚未踏入畫室前只能夠在外面聽到內部發出不少聲響,直到聲音結束我才打開畫室門,地上有不少紙張與畫布殘渣,他茫然的看著地上殘破不堪的畫布碎片,手上淌著血,應該是被美工刀劃到的,不過他並沒有毀掉我給他的素描本。

 在那之後他出了門,好像是去講電話,帶著走進他的房間,房間門永遠不上鎖,素描本還放在他的桌上,上頭有多次翻閱過的痕跡,儘管如此,我還是很開心這樣的X只有我能夠看見。

 不知道第幾次被老師責罵後,我假裝傷心,事實上偷偷的觀察著X的表情,他就站在那看著我,手上拿著自己的作業,沒有以往那種惡質的笑容,這次的他皺著眉頭,只是張了張嘴好像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他什麼也沒說,放下作業直接離開教室。

 我知道不管我怎樣對待他,和我相比,X才是真正溫柔的人。

 可惜那些足夠說明他是一個溫柔的人的行為只有我能夠看到,面對外人,X的表現一直都很強勢。

 我們就是在那天晚上一起前往電影院的,這次他就待在離我很近的位置,等待電影的時間我們到樓下的美食街吃了摩斯當作晚餐,他就坐在我旁邊,沒有刻意遠離我,看電影時也一樣。

 但是我心裡明白這樣的距離才是最遙遠的。

 

 周末和那個女人通電話,我並沒有告訴她現在的情況,我強迫自己像平常一樣說著一些自覺事不關己的趣事,我把事實抹去,但是我知道那個女人很了解我,不論我再怎麼刻意的說謊,那個女人都會知道。

 『你怎麼了?』那個女人的聲音透過耳機傳進耳中,是非常溫柔的聲音,時時刻刻提醒著我,現在唯一會原諒我所做的一切的人,只有她。

 「我沒事。」根本不是什麼沒事。

 『聽你們老師說的,你和X最近在吵架?』我很清楚老師根本不可能聯絡到她,所以我知道她在騙我。

 但是她也只是因為關心我而已。

 我知道她只是關心我,她總是能夠知道所有事,不論當時在不在現場,她總是能夠知道。

 『你要知道人只要還活著就沒有絕對公平的事,少數時候就連死了也一樣,就像我無法和你的父母一樣,以對誰都好的心態去包容任何人、無法去做自己喜歡但是不擅長的事、像是我的堂弟妹沒有依靠沒有父母,但是我有,這些全都是不公平的地方。我知道你很喜歡X,我也看的出來X很喜歡你,這種簡單的事我想你們自己本身就很明白,但是你們兩個從來不願意當面告訴對方自己的想法,你們總是自以為是地認為對方心裡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想表達什麼,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要去包容對方的一切?

 『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話,包容X的一切絕對沒有問題,不過X呢?你知道他是一個有點頑固的人,面對他態度不能過於強硬,想必你對他做了什麼事情吧?

 『看著你們相處這幾年你們並沒有吵過架,這次卻吵架了,你知道一般的朋友、夫妻之間之所以可以長久相處下去就是因為他們願意包容彼此的不足,如果只是一昧要求對方聽信自己或是要對方改變自己的不完美,那麼你要先想想自己哪裡該改,不是說我這次偏袒X,只是覺得你們兩個相處的方式有點問題。』

 『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是我的弟弟,要偏袒要包容也只對你,我後天就會回國,希望你可以在這段時間內好好想清楚,如果沒辦法像以往那樣的話,我只能請你離開X了。

 說完這些話已經過了半小時,這次是那個女人掛斷了電話,我聽著電話中發出的『嘟-嘟-』聲發呆。

 或許面對X我的態度是有點咄咄逼人,那個女人曾經說過執著於愛和喜歡並不是壞事,但是現在的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像平常那樣跟X開口說話。

 對於和X平常的互動和對話,突然就像得了選擇性失憶那樣,完全不記得了,這使我陷入一定程度的恐慌,我並不希望離開X,但是現在要面對X我卻無法開口。

 

 渾渾噩噩的過完一天,明天就是那個女人給的最後期限,雖然整天都能看見X,但是我卻不知道自己該對他說些什麼,可以的話我想告訴他我很喜歡他我想跟他道歉,但是一看見X腦中就一片空白,原本已經打算脫出口的話也會吞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腦中催促著自己:『像平常那樣就好了。』自我安慰著,但是我知道這樣的行為全是徒勞。

 X大概也察覺到我的不正常行為,每次經過都會露出關切的眼神詢問。

 「你怎麼了?」這句話在今天從X口中聽到了不下十次。

 但是我的回應只有搖頭,對此X都會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離開。

 

 已經是夜晚,我和他一起待在畫室內,地板還是一片狼藉,他並不打算整理的樣子,這個場景維持了快三天,X現在赤著腳坐在道具櫃上頭,我把腳縮到沙發上,看著X,他也只是看著窗外,不像平常那樣看著我或是跟我聊天。

 雖然想要等X離開再回房間,但是最後還是耐不住睏意,想著今天那個對我的失常意外關切的X,我露出微笑。

 離開沙發,我看著X,用唇語說了晚安。

 他沒有看我,但是我知道他透過窗戶的反射看著我離開畫室。

 今天的X真的很溫柔。在離開畫室前我這樣想著,那時候的X還是毫無動靜的坐在靠窗的那個鐵櫃上,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平常都會和我道晚安的X,我想在我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之前,他都不會再說了。

 而明天的這個時間就是最後的期限,或許我可以說出口。


 『對不起,還有,我喜歡你。』